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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7-07 06:09:10

重生后我送男友爱的白莲花进警局

编辑:窗外明月今朝 更新时间:2025-07-07 06:09:10
重生后我送男友爱的白莲花进警局

重生后我送男友爱的白莲花进警局

男女剧情人物分别是【苏念,林晚,顾晨】的现代,大女主,重生,校园小说《重生后我送男友爱的白莲花进警局》,由网络作家“窗外明月今朝”所著,展现了一段感人至深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4759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07-07 06:09:10.913939。目前在本网 【wxxxw.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后我送男友爱的白莲花进警局

作者:窗外明月今朝 总字数:14759

类型:现代,大女主,重生,校园

重生后我送男友爱的白莲花进警局_精选章节

高三转来的白莲花苏念,轻易俘获全班的心。

包括我的男友和竹马。

毕业旅行时,我听见她打电话:“这批货都齐了,明天就送缅甸。”

我连夜警告所有人,却被他们集体出卖。

迷晕前最后一眼,是竹马搂着她冷笑:“别怪我们,谁让你挡了念念的路。”

再睁眼,我回到了她转学那天。

这次我笑着递上欢迎卡片:“新同学,以后请多指教哦。”

卡片背面,微型录音笔正在闪烁红光。

第一章

浴室里蒸腾的热气糊在瓷砖上,凝成一颗颗沉重的水珠,又慢吞吞地往下滑,拖出长长一道湿痕。

冷水兜头浇下,激得我浑身一哆嗦,皮肤上瞬间爬满鸡皮疙瘩。

可那股寒意,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比莲蓬头里喷出的冷水还要刺骨。

水声哗哗作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暗处搅动着粘稠的泥浆,

要把我重新拖回那片绝望的黑暗里去。耳畔嗡嗡作响,

是苏念那把刻意掐得又软又甜的嗓音,腻得让人反胃:“晨哥哥,林晚姐她……她好像误会我了,怎么办呀?她让大家走,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

然后是顾晨,那个从小跟我一起在泥地里打滚、爬树掏鸟窝、连第一颗换下来的牙都交换着收藏的顾晨,

他那熟悉的声音里裹着一层我从未听过的、冰冷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厌烦:“别理她。

她从小就这样,占有欲强得要命,见不得别人好。念念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水珠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眼前一片模糊的水光里,

仿佛又看到沈修远那张曾经对着我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他皱着眉,用一种看无理取闹的疯婆子的眼神看着我:“林晚,你够了没有?嫉妒也要有个限度!

念念提议大家一起毕业旅行,是多好的事,你非要搅黄了才开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还有更多嘈杂的、模糊的、带着指责和鄙夷的声音,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密密匝匝地围上来:

“就是,林晚你也太小心眼了!”

“苏念人那么好,怎么可能害我们?”

“我看她就是嫉妒苏念人缘好,男朋友和竹马都喜欢苏念呗!”

“真扫兴!”

最后,是苏念那张纯洁无辜的脸无限放大,眼底深处却淬着毒蛇般的冷光。

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猛地捂上我的口鼻。黑暗像墨汁一样汹涌灌入,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和声音。

身体软得像一团烂泥,意识被强行拽向深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恐惧。

窒息感猛地扼住了喉咙!我呛咳着,狼狈地一把关掉水阀,

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瓷砖墙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几乎要破膛而出。冰冷的空气钻进鼻腔,带着一丝消毒水的味道。

镜子被水汽蒙得一片模糊,只能隐约映出一个剧烈颤抖的轮廓。

我抬起手,用尽力气抹开镜面。水珠被胡乱擦开,露出一张脸——苍白,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额角和脸颊,

眼睛里残留着巨大的惊惧,还有……一种劫后余生、却燃烧着幽暗火焰的茫然。

这张脸,很年轻。年轻得……有些陌生。没有后来被绝望和折磨刻下的深深纹路,没有那种被彻底碾碎后的枯槁。

我猛地扭头,目光扫过浴室熟悉的角落。角落里那个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塑料收纳架,架子上那瓶用了半瓶、标签有些卷边的廉价洗发水……一切都和记忆里高三时那个小小的家一模一样。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重击,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痛楚和一种荒谬绝伦的狂喜。

我冲出浴室,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书桌前。桌上摊着几张试卷,红笔勾画着醒目的错题。

旁边,一个印着学校Logo的旧台历,纸页被风吹得微微卷起。

我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捏不住那薄薄的纸页。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最终停在一个日期上。那串黑色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也烫进我的灵魂深处。

*六月十八日。*

这个日期,死死地钉在我的记忆里。前世,那个叫苏念的女孩,

就是这一天,像一朵突然闯入平静池塘的白莲花,带着无害的微笑和楚楚可怜的眼神,转入了我们高三(七)班。

命运的齿轮,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发出狰狞的、不可逆转的咬合声。

指尖下的台历纸冰凉,却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度。六月十八日。这个日子像一个狰狞的烙印,烫在视网膜上,也烫进骨髓里。

我猛地抽回手,指尖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抠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奇异地让我混乱沸腾的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只剩下刺骨的清醒和一种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决心。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既然老天爷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从地狱的油锅里爬回来,

重新站在这命运转折的起点上……那么这一次,我林晚,绝不会再当那个被轻易碾碎的蝼蚁!

苏念……顾晨……沈修远……还有那些轻易就被蛊惑、最终将我推入深渊的“同学们”……前世欠我的血债,今生,我要你们连本带利,一笔一笔,亲手还回来!

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残留的惊惧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深不见底。唯有眼底最深处,一点猩红的火星在疯狂跳跃、燃烧,那是地狱归来的复仇之火。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廉价洗发水和沐浴露香味的空气涌入肺腑,

竟带着一丝甜腥。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形成一个冰冷、僵硬,却又带着致命诱惑的弧度。

“呵……”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逸出唇瓣,在寂静的浴室里回荡,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很好。游戏,重新开始了。

第二章

早自习的铃声还没响透,高三(七)班的空气里就已经浮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带着点隐秘兴奋的因子。

后排几个男生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眼神时不时飘向教室门口。

前排几个女生也放下了单词本,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听说了吗?今天真有转学生来?”

“废话,老班昨天不是提了一嘴嘛,说是个女生。”

“希望是个美女!给咱们这和尚班添点色彩!”

“切,肤浅!不过……要是真好看点,养养眼也不错……”

我坐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位置不算好,但胜在清净。

指尖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目光平静地落在摊开的英语课本上,

那些熟悉的字母组合此刻却像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清晰地捕捉着教室每一个角落传来的细微声响。

那些关于“转学生”的窃窃私语,像细小的针,一下下扎在前世记忆的伤疤上。

前世,我也是这样,带着一丝好奇和青春期特有的躁动,和其他人一样,期待着那个即将打破班级沉闷格局的新面孔。

真是……愚蠢得可笑。

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班主任老李那张总是带着点疲惫的国字脸探了进来,

声音洪亮:“安静!都回自己座位!像什么样子!”他清了清嗓子,侧身让开,“进来吧,苏念同学,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所有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几十道目光,好奇的、探究的、惊艳的、带着点审视的,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

一个穿着崭新蓝白校服的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她个子不算高,骨架纤细,宽大的校服套在身上,更显得她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柔顺的黑发扎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皮肤很白,是那种近乎透明的、带着点脆弱感的瓷白。眼睛很大,瞳仁是清透的浅褐色,此刻微微低垂着,

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不安地颤动,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眼底可能存在的任何情绪。鼻梁秀挺,嘴唇是天然的、带着健康光泽的粉色,此刻正紧张地抿着。

她走到讲台中央,双手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角,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细软软,带着一种天生的、能轻易激起人保护欲的柔弱感:“大、大家好……我叫苏念……苏州的苏,想念的念……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教室。说完,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

飞快地抬起眼皮扫了全班一眼,那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水,带着一丝小鹿般的惊慌和无措,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脸颊上恰到好处地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

“哇……” 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低呼。后排一个男生脱口而出:“好可爱!”

“声音好软啊……”

“看着好乖,好想保护她……”

空气里的氛围瞬间变了。刚才还带着审视的目光,此刻大部分都软化成了友善和好奇,甚至夹杂着几道明显的惊艳和怜惜。

我的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无声地刮过那张我刻骨铭心的脸。

就是这副清纯无辜、人畜无害的模样,前世骗过了所有人,也骗得我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扫过教室的另外两个方向。

左边靠墙第三排,沈修远——我名义上的男朋友。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色T恤,头发清爽。

此刻,他正微微侧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讲台上那个纤细的身影上。他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是惊艳。那是我前世从未在他看我的眼神里捕捉到过的专注光亮。

右边,靠窗最后一排的角落,顾晨。他依旧维持着他那副懒洋洋的姿态,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椅背,一条长腿随意地伸在过道里。

他的目光也落在苏念身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打量,嘴角叼着支没点燃的笔,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但我知道他。他那看似随意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强烈吸引的兴味。就像猎豹发现了感兴趣的猎物,看似慵懒,实则肌肉已经悄然绷紧。

前世,就是在这初次见面的几分钟里,命运的丝线已经悄然缠绕,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了苏念的身边,成为了日后刺向我最锋利的刀。

讲台上,苏念在老李的示意下,抱着自己的书包,怯生生地走向老师给她安排的座位——就在我斜前方的位置。

她走得很慢,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误入人群、随时会受惊逃开的小动物。

当她经过我桌边时,我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新的茉莉花香,和她这个人一样,看似纯净无害。

就在她即将走到自己座位的那一刻,我动了。

我站起身,动作自然地绕开自己的椅子,脸上瞬间切换出一个练习了无数遍的、堪称完美的温和笑容,

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友善。我从书包里摸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印着素雅小花的硬质卡片,快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念同学,欢迎你!”我的声音刻意放得比平时更清亮柔和,带着一种真诚的欢迎之意,清晰地传遍了此刻异常安静的教室。

苏念显然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拦住她,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真实的、小动物般的惊慌,像是被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热情”同学吓到了。

“别紧张,”我脸上的笑容加深,眼神显得更加真诚无害,将手中的卡片不由分说地塞进她微凉的手里,“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欢迎你加入七班大家庭!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哦!” 我的语气轻松又熟稔,仿佛我们已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苏念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那张卡片。卡片很普通,浅粉色的底,印着几朵小小的雏菊,正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欢迎新同学”。看起来就是一份再寻常不过的、表达善意的欢迎礼。

她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点,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带着羞涩和感激的、招牌式的柔弱笑容,声音细如蚊呐:“谢、谢谢你……同学……你太客气了……”

“我叫林晚,”我立刻接话,笑容灿烂,目光坦荡地迎视着她,“以后就是前后桌啦,多关照!”

“嗯……林晚同学……”她乖巧地点点头,捏紧了那张卡片,像是抓住了一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谢谢你……”

“不客气!”我爽朗地应道,侧身让开位置,看着她抱着书包和那张卡片,像只受宠若惊的小兔子一样,

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她的新座位上。坐下后,她还下意识地又捏了捏那张卡片,似乎想确认它的存在。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和苏念身上,带着惊讶、赞许,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沈修远的目光也短暂地移到了我脸上,带着点意外,似乎对我主动释放的善意感到些许惊讶,随即又化为一丝温和的赞许。顾晨依旧懒洋洋地叼着笔,

但目光在我和苏念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点点。

我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眼底深处一片冰冷的寒潭。

我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眼神。

那张看似普通的欢迎卡,此刻正安稳地躺在苏念的书包里。卡片的夹层里,一枚纽扣大小的、最精密的微型录音设备,

正在无声地、忠实地工作着。一点极其微弱的红光,在黑暗的夹层里,如同蛰伏的毒蛇之眼,悄然闪烁了一下,旋即隐没。

苏念,欢迎来到我的猎场。

第三章

时间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粘稠的糖浆,在平静的表象下缓慢流淌。

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变小,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感。教室里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油墨味、汗味和一种无形的、焦灼的紧张空气。

而我,像一枚被遗忘的棋子,安静地蛰伏在苏念光芒四射的舞台边缘。

苏念,这个名字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已经成了高三(七)班某种意义上的“核心”。她像一块巨大的磁石,

以那副柔弱无害的姿态,轻易地吸附了周围几乎所有人的好感。

她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和崇拜,向周围的同学尤其是男生请教。她会在课间“不小心”掉落了文具,

然后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去捡,总会有“恰好”路过的男生殷勤地帮她拾起。她会在体育课后“虚弱”地扶着额头,细声细气地说“有点头晕”,

立刻就有女生关切地递上温水和纸巾。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声音软糯,像裹了蜜糖,轻易就能化解同学间的小摩擦。

沈修远,我的“男朋友”,已经彻底沦陷。课间,他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苏念的座位旁,俯身耐心地给她讲解数学题,

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和耐心。放学后,他“顺路”送苏念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的背影,

落在其他同学眼中,是青春美好的画面。他看向我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目光相触,里面也只有公式化的问候和一种……越来越深的疏离。

他甚至开始觉得我的“安静”是某种无声的抗议和“不懂事”。

顾晨,那个曾经和我分享所有秘密的竹马,也以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被俘获。他依旧维持着那副懒散不羁的表象,

但苏念总能精准地找到他。她会拿着“难懂”的物理题,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带着点小崇拜地求教:“顾晨哥哥,这道题真的好难哦,班里的学霸都讲不清楚,只有你肯定懂!

” 顾晨起初还会嗤笑一声“笨”,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凑过去,三两下划出解题思路,换来苏念满眼的星星和崇拜的惊呼。他嘴上嫌弃着“麻烦”,

眼底深处那抹兴味却越来越浓。他开始下意识地维护苏念,在她被其他班女生酸溜溜地议论时,他会看似不经意地抛出一句带着冷意的嘲讽,

让对方立刻闭嘴。他和我之间那种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和随意,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对于这一切,我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我安静地听课,安静地刷题,安静地吃饭,安静地回家。

面对沈修远日益明显的疏远,我没有质问,没有哭闹,只是在他偶尔想起我这个“女朋友”身份而略显尴尬地解释“只是帮帮新同学”时,平静地点点头,说一句“嗯,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眼神温顺得没有一丝波澜。

面对顾晨,我更是彻底收起了曾经在他面前所有的肆无忌惮和熟稔。

他试图像以前一样,带着点痞气地揉乱我的头发,或者用我们之间才懂的暗语打趣我时,

我只是不着痕迹地避开,或者回以一个疏离而礼貌的微笑,客气地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关系尚可的同班同学。他似乎有些困惑,

也有些被冒犯的不悦,但更多的心思,显然已经被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娇弱身影占据。

班级里的氛围,也在悄然变化。苏念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团宠”。

她提议的课间小游戏,总能一呼百应;她喜欢的零食口味,会莫名其妙地成为班级流行的风向标;

她偶尔流露的一点点低落情绪,会立刻引来一群人的嘘寒问暖。

而我,林晚,这个曾经的“班花”,沈修远的女友,顾晨的铁杆青梅,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到了圈子的边缘,

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可有可无的背景板。偶尔投向我的目光,带着同情、不解,甚至一丝隐隐的幸灾乐祸——看,正主被挤下去了吧?

苏念似乎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媚,那种刻意的柔弱感也渐渐被一种带着点小得意的自信取代。

她看向我的目光,也从最初的怯懦和试探,变成了如今隐隐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俯视。

尤其是在沈修远或顾晨围着她转的时候,她总会“不经意”地朝我这边瞥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的怜悯和挑衅。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等我爆发,等我像一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一样哭闹,像个怨妇一样指责,

那样她就能更加楚楚可怜地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博取更多的同情和支持,将我彻底踩进尘埃里。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每一次接收到她那种目光,我都只是平静地移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继续低头做我的事。手指翻过书页,或者拧开笔盖在草稿纸上演算,动作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愤怒吗?恨吗?当然。那恨意如同岩浆在心底翻涌,日夜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但比起恨,一种更冰冷、更清醒的算计牢牢占据着上风。

每一次压抑怒火,每一次戴上温顺的面具,都像是在精心打磨一把无形的刀。我的沉默,我的退让,并非软弱,而是在为那个即将到来的时刻积蓄力量。

我知道,她在等。等一个彻底将我踢出局的时机。

而我,也在等。等那个前世将我推入地狱的“毕业旅行”提议,再次浮出水面。

时间,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无声地滑向那个注定的节点。

第四章

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尖锐地划破校园的寂静,

整个高三年级瞬间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压抑了太久的青春荷尔蒙和劫后余生的狂喜轰然爆发。试卷像雪片一样被抛向空中,欢呼声、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几乎要掀翻教学楼的屋顶。

“解放啦——!”

“毕业万岁!”

“终于熬出头了!”

走廊里瞬间挤满了兴奋的学生,互相拥抱、击掌,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卸下重担的喜悦。

教室里也是一片狼藉的狂欢,书本被扔得到处都是,有人跳上了桌子,有人激动得红了眼眶。

就在这片混乱而热烈的气氛达到顶点时,一个清亮、带着恰到好处的兴奋和一点羞涩的声音,如同一股清泉般流淌出来,清晰地压过了嘈杂。

“大家!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苏念不知何时站到了讲台上,

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她微微提高了声音,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带着点小女生的雀跃姿态。

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苏念深吸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美无比、带着无限憧憬的笑容:“高考终于结束啦!这是我们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个夏天!

为了庆祝我们毕业,也为了给我们三年的同窗情谊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我有个提议!”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兴奋的脸,带着十足的感染力:“不如……我们一起去泰国毕业旅行吧!阳光,沙滩,大海,美食!我们一起创造属于我们七班独一无二的回忆,好不好?”

“泰国?”

“毕业旅行?”

“哇!这个主意太棒了!”

短暂的寂静后,教室里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欢呼和赞同声。

“念念女神!你太懂我们了!”

“去泰国!必须去泰国!”

“念念万岁!毕业旅行万岁!”

苏念羞涩地笑着,接受着众人的追捧,目光却像是不经意地扫过教室的角落。

沈修远正含笑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赞同。顾晨依旧坐在后排,姿态懒散,但嘴角也勾着一抹笑意,显然对这个提议相当满意。

最后,苏念的目光,如同轻盈的羽毛,终于落到了我的脸上。她的笑容依旧甜美无害,眼神清澈,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邀请和期待,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芥蒂。

“林晚同学,”她的声音软糯动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恳切,“你也一定会去的,对吧?我们大家……一个都不能少哦!”

“是啊林晚,一起去吧!”

“毕业旅行诶,多难得的机会!”

“别扫兴嘛!”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同学们的目光也纷纷投向我,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和期待。沈修远也看向我,眉头微微蹙起,

似乎只要我说出一个“不”字,就是不合群,就是破坏气氛。顾晨也抬了抬眼皮,眼神里带着点催促和不耐烦,仿佛在说:这种时候,别矫情。

前世,就是在这样看似温暖、实则裹挟着巨大压力的氛围里,我怀着对友情和爱情的信任,以及对未知旅程的一丝好奇,懵懂地点了头,踏上了通往地狱的列车。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教室里喧嚣的背景音似乎都模糊了。

我抬起头,迎向苏念那双看似清澈见底、实则暗藏毒针的眼睛。她的笑容无懈可击,带着全然的善意和期待。

我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那笑容温顺、柔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被集体热情感染的腼腆,完美地融入此刻的气氛,看不出任何异样。

“好啊,”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轻松愉快的应允,“听起来很有意思。大家一起去,当然……一个都不能少。”

我微笑着,目光平静地扫过苏念那张写满“真诚”的脸,掠过沈修远微松的眉头,掠过顾晨收回的催促目光,最后落回苏念身上,笑容加深,带着一丝只有我自己才懂的冰冷意味。

苏念,你的地狱邀请函,我林晚,签收了。

这一次,该下地狱的,轮到你们了。

第五章

曼谷素万那普机场的空气闷热潮湿,混杂着浓烈的香氛、汗水和各种热带水果的甜腻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炽烈得发白的阳光和棕榈树的剪影。旅行团嘈杂的人声、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隆隆声、机场广播用各种语言播报的航班信息……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昏脑涨的背景音。

我们班二十多个人,像一群刚放出笼子的鸟儿,带着高考后的亢奋和对异国风情的新奇,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叽叽喳喳地聚集在到达大厅出口附近,等着预订好的大巴车来接。

苏念无疑是人群中最闪亮的核心。她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碎花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头上戴着一顶宽檐草帽,帽檐下的小脸带着兴奋的红晕,正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讨论着等会儿要去哪里打卡拍照。

“念念,你攻略做得太全了!那个水上市场一定要去!”

“还有那个网红冰淇淋店!拍照肯定超好看!”

“念念就是我们的活地图!”

沈修远像个忠诚的骑士,自然地站在苏念身侧,手里帮她拿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草编包,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偶尔插一两句话。顾晨则懒洋洋地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戴着墨镜,双手插兜,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但视线也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苏念那个方向。

我背着个轻便的双肩包,安静地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像一抹不起眼的影子。我手里拿着手机,看似在低头刷着屏幕,指尖却在一个不起眼的APP图标上快速滑动、点按。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连接信号和音量波纹图。

微型录音设备一直处于待机状态,但距离苏念太远,环境噪音太大,很难捕捉到清晰的有用信息。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靠近她、且能让她暂时放松警惕、可能暴露本性的机会。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和一点撒娇意味。

是苏念。她正慌乱地翻着自己的随身小包,眉头微蹙,小嘴委屈地嘟着:“我的防晒喷雾好像漏在托运的行李箱里了!这太阳也太毒了,怎么办呀……”她求助般地看向沈修远。

沈修远立刻说:“我去帮你拿?行李转盘那边……”

“不用不用!”苏念连忙摆手,脸上带着体贴,“那边人又多又挤,太麻烦了。要不……”她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请求:“林晚同学,能麻烦你陪我去一下洗手间吗?

我包小,放不下喷雾瓶,想临时去买一瓶小的应急……机场的便利店应该就在洗手间附近,我对这边不熟,怕找不到……”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眼神恳切,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一个需要帮助的、有点迷糊的可爱女孩形象。周围同学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带着点理所当然——林晚看起来就挺闲的,帮个小忙而已。

沈修远也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催促的意味。顾晨墨镜下的脸似乎也朝这边偏了偏。

机会。

我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不情愿,反而露出一个温和的、乐于助人的笑容:“当然可以,小事。走吧,我陪你去。” 我主动上前一步,自然地靠近了苏念。

“谢谢你,林晚同学!你真好!”苏念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亲昵地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臂纤细,皮肤微凉,带着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

我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挽着。那看似亲昵的触碰,

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缠绕。我强压下那股生理性的厌恶,脸上维持着平静的笑容:“不客气。”

我们两人脱离了大部队,朝着洗手间和便利店的方向走去。机场人流如织,各种语言的交谈声、脚步声、广播声混在一起。

苏念似乎心情很好,一路上小嘴不停地跟我说着话,声音依旧软糯:“林晚同学,你看那边那个雕塑好特别哦!”“哇,免税店橱窗里那个包包好漂亮!”“曼谷的机场真大,比我想象的还大……”

我一边嗯嗯啊啊地应和着,一边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口袋里的手机上。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将录音设备的灵敏度调至最高,同时开启了降噪和环境音过滤功能。微型设备忠实地工作着,将我们周围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

在嘈杂的背景音中,一个清晰的、带着强烈不满的年轻男声(泰语)突然刺入耳膜:“搞什么!说好的人数和货色呢?那边老大催得紧!这批货要是再出问题……”

我的心猛地一跳!来了!

几乎是同时,我感觉到苏念挽着我的手臂骤然收紧!她脸上那甜美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极其阴冷的、与她那清纯外表完全不符的戾气飞快地掠过眼底,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身体微微侧向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摆放着大型绿植的角落,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强硬,用的是流利而快速的泰语:“催什么催!货都齐了!一个不少,成色都很好!明天就送过去!让你的人把船准备好!钱一分不会少你们的!再啰嗦,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那声音,那语气,哪里还有半分平时的娇软甜美?分明是一条吐着信子、择人而噬的毒蛇!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立刻掐断了电话。脸上那瞬间的阴鸷如同潮水般退去,快得不可思议。

她转过头,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种带着点小迷糊的、抱歉的笑容,仿佛刚才只是接了个普通朋友的电话:“哎呀,家里打来的,问我们到没到,真啰嗦……林晚同学,便利店是在前面吗?”

她指着前方一个指示牌,眼神清澈无辜,仿佛刚才那个用泰语说着“货都齐了”、“明天就送过去”的恶魔,只是我的幻觉。

我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清晰地记录下了那十几秒关键的通话。录音文件的波形图,清晰地显示着苏念那冰冷强硬、充满罪恶的话语。

“嗯,好像就在前面拐角。”我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温和的表情,甚至还对她回以理解的微笑,“家长都这样,担心嘛。”

只有我自己知道,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冰冷的狂喜。

指尖在口袋里,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按下了录音文件的保存键。

货都齐了?很好。

苏念,你的催命符,我收到了。

第六章

曼谷机场喧嚣的声浪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过滤掉了。苏念那甜美又带着点小迷糊的声音还在耳边:“林晚同学,谢谢你陪我过来呀!你看是这种喷雾吗?”她举着一瓶花花绿绿的防晒喷雾,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询问我的意见。

我的指尖在口袋里,隔着手机屏幕,清晰地感受着那份刚刚保存完毕的录音文件的存在。那冰冷的文件名,像一枚淬毒的钢针,深深扎进我的掌心。

“嗯,应该就是这种。”我点点头,脸上是练习过无数次的、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帮她解决问题的真诚,“买吧,晒伤了就不好了。”

“嗯!”苏念欢快地应了一声,拿着喷雾去结账。

我看着她的背影,那纤细的、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身影在人流中轻盈跳跃,像一只真正无忧无虑的蝴蝶。谁能想到,这看似纯洁美好的躯壳里,包裹着一个何等肮脏恶毒的灵魂?刚才那短短十几秒,那冰冷、强硬、充满血腥交易意味的泰语,还在我的耳蜗里嗡嗡作响。

货都齐了。

明天就送过去。

成色都很好。

每一个词,都沾着前世我的血泪,也预兆着此刻这群无知羔羊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和决绝。

“好了!”苏念付完款,小跑着回来,脸上洋溢着购物后的满足笑容,“我们快回去吧,别让大家等急了。”

“好。”我微笑着应道,和她并肩往回走。手臂再次被她亲昵地挽住,那股茉莉花香混合着机场香氛的味道钻入鼻腔,让我胃里一阵翻搅。

回到大部队,自然又引来一番“念念真细心”、“林晚真热心”的夸赞。苏念享受着众人的目光,沈修远体贴地接过她新买的喷雾,顾晨也懒懒地瞥了一眼,嘴角似乎勾了一下。

大巴车终于来了。我们一行人闹哄哄地上了车,驶向预订好的酒店。车窗外,曼谷光怪陆离的街景飞速掠过,金色的佛塔在炽烈的阳光下闪耀,拥挤的摩托车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尾气和热带植物特有的浓烈气息。

这一切,落在我的眼中,却像一幕无声的、扭曲的默剧。前世,我也是这样,带着新奇和兴奋看着这一切,浑然不知自己正被载向屠宰场。

这一次,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看着窗外。口袋里,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无声无息。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输入早已烂熟于心的网址——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泰王国大使馆官方网站。页面迅速加载出来,简洁庄重的红黄配色,在异国他乡的喧嚣中,像一座沉默而坚固的堡垒。

我点开“领事保护与协助”栏目,目光精准地落在那个24小时紧急联系电话上。那串数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坐标。

没有犹豫。指尖轻轻点下那个号码。

“嘟…嘟…” 短暂的等待音在嘈杂的车厢背景音中微不可闻,却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几乎是瞬间,电话被接通了。一个沉稳、冷静,带着职业化简洁的男声传来(中文):“您好,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驻泰王国大使馆领事保护与协助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撞击着肋骨。我的声音压得极低,用中文快速而清晰地陈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您好。我是中国公民林晚,目前和二十三名高中毕业旅行同学在曼谷素万那普机场前往市区酒店的大巴上。我掌握确凿证据,证明我们团队中一名叫苏念的女性成员,正在策划将我们所有人非法贩卖至缅甸。她刚刚在机场使用泰语与人通话,明确提及‘货已齐备’、‘成色很好’、‘明日送达’等字眼。通话录音我已保存。我们预定的酒店是曼谷沙吞区的‘湄南之星’酒店。情况紧急,请求立即介入保护!”

电话那端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我能想象到接线员此刻脸上的凝重和飞速运转的思维。

仅仅两秒后,那个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明显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和安抚意味:“林晚女士,感谢您的及时报警!情况已收到!请保持冷静,务必确保自身安全!不要惊动嫌疑人!我们立刻启动紧急预案!请保持手机畅通,会有专人与您联系!请提供大巴车牌号和预计抵达酒店时间!”

“大巴车牌号是……”我迅速报出上车时瞥见的车牌数字,“预计抵达酒店时间,司机说大约四十分钟后。”

“明白!请务必待在安全位置,保持联络!”电话被迅速挂断。

通话结束。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机屏幕按灭,重新塞回口袋。指尖冰凉,掌心却微微汗湿。车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我的侧脸,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死寂的寒潭。

第七章

大巴车在曼谷拥堵的车流中艰难前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车厢里依旧热闹。苏念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讨论着晚上要去哪个夜市,笑声清脆。沈修远坐在她旁边,偶尔侧头低声和她说话,眼神温柔。顾晨坐在稍后一排,戴着耳机,闭目养神,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敲打着膝盖。

没人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这个城市为中心,悄然张开。更没人知道,那个他们视若珍宝、全心信任的“念念”,正亲手将他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四十分钟后,大巴车终于缓缓驶入“湄南之星”酒店的庭院。酒店不算顶级,但颇具泰式风情,庭院里绿植葱茏,泳池在夕阳下泛着粼粼金光。同学们欢呼着下车,闹哄哄地涌向大堂办理入住。

我和苏念被分在了同一间标准双人房。前世,这个安排曾让我暗自欣喜,以为是修复关系的机会。如今,只觉得讽刺。

“林晚同学,你先选床吧?”苏念将行李箱拖进房间,脸上带着善解人意的笑容,指了指靠窗和靠里的两张床。

“我都可以。”我语气平淡,将背包放在靠窗那张床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房间角落的顶灯,以及电视柜上方一个不起眼的烟雾报警器。微型录音笔的接收范围有限,但在这个封闭空间里,足够清晰。我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处于隐秘的录音待命状态。

“那我睡里面这张好了。”苏念似乎松了口气,开始整理行李。她心情似乎格外好,甚至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夜色渐深。窗外是曼谷璀璨的霓虹和远处湄南河上船只的点点灯火。酒店隔音一般,能隐约听到隔壁房间同学兴奋的谈笑声和走廊里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苏念洗完澡出来,穿着柔软的睡裙,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拿起手机。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眼神在手机屏幕的微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幽深。

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我,似乎是在欣赏夜景。但她的声音,却压得极低,用一种刻意模糊、却足以被房间内安静环境放大的音调,对着手机话筒说道(中文):“……嗯,都安排好了。‘货’很安稳,有几个小刺头,但翻不起浪……明天早上八点,酒店后门小巷,白色面包车,车牌尾号……对,准时接走,直接送到码头……买家那边……”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了我口袋里的手机录音之中,也如同冰锥,刺入我的耳膜。

就在这时——

“砰!”一声巨响!

酒店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坚固的门锁瞬间变形!

房间内柔和的灯光下,骤然涌入一片刺眼的强光!数道穿着深色作战服、荷枪实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迅捷地突入!冰冷的枪口带着凛冽的杀气,瞬间锁定了房间内两个女孩!

“不许动!警察!Put down your weapons! Hands up!” 爆喝声用泰语和英语同时炸响,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紧随其后的,是几名穿着便装、但神情同样肃杀精悍的亚洲面孔,其中一人胸前佩戴的五星红旗徽章在强光下熠熠生辉!

苏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刷上了一层白垩!她手中的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屏幕上还亮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总是盛满无辜和怯懦的大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被戳穿后的惊骇和绝望!她像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喉咙里发出短促而惊恐的“嗬嗬”声,下意识地想往后退缩,却被冰冷的墙壁抵住。

“你们……你们干什么?!”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惊惶,徒劳地试图维持最后一丝无辜,“我们是游客!我们是好人!你们抓错人了!”她慌乱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求助信号,仿佛我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平静地坐在床边,在强光手电和冰冷枪口的笼罩下,缓缓举起了双手,姿态配合。我的目光越过那些肃杀的枪口和身影,落在了门口。

第八章

沈修远、顾晨,还有几个听到巨大动静跑过来的同学,此刻都僵在了门口,像一群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他们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和恐惧,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如同动作大片般的恐怖景象。

沈修远的目光先是惊恐地扫过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然后猛地定格在苏念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上,又难以置信地转向平静得可怕的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顾晨的反应更快一些。在看到警察破门而入、枪口指向苏念的瞬间,他那张总是带着懒散痞气的脸骤然扭曲!一股凶狠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炸开!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猛地就要往里冲!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念念有危险!保护她!

“念念!”他嘶吼出声,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试图撞开挡在门口的警察!

“站住!不许动!”一声更加凌厉的爆喝!一名身材高大的中方便衣人员如同铁塔般横移一步,精准地卡住了顾晨冲撞的路线!一只铁钳般的手掌闪电般扣住了顾晨的手腕,反向一拧!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千锤百炼的实战技巧!

“呃啊!”顾晨发出一声痛呼,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失去平衡,被狠狠压制在门框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墙面,手臂被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他拼命挣扎,双眼赤红,如同困兽般死死瞪着房间里的苏念和我,嘴里发出愤怒而嘶哑的低吼:“放开我!你们放开她!林晚!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敢害念念!我弄死你!”

他的声音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闭嘴!”压制他的中方人员冷喝一声,手上力道加重。

就在这时,那名佩戴着五星红旗徽章、看起来是领队的中方人员(张领事)快步走到苏念掉落的手机旁,戴上手套,小心地捡起。他快速操作了几下,调出通话记录和加密的通讯软件。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数个未接来电和最新的一条信息发送记录。

张领事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屏幕上的泰文信息,又抬眼看向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苏念,声音沉稳而冰冷,带着洞穿一切的威严:“苏念?你的联系人‘毒蝎’刚刚发来确认信息:‘明早八点,老地方接货,买家已付定金。这批货成色好,尤其是编号7、11、15(女),缅北那边很满意。’ 编号7、11、15,分别对应沈修远、顾晨,还有……”他的目光转向我,“林晚女士,对吧?以及,你的加密相册里,存着所有同学的详细资料,包括家庭背景、照片,甚至标注了预估‘价值’?”

张领事每念出一个字,门口那些同学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当听到“编号7、11、15”以及“预估价值”时,沈修远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他死死盯着苏念,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茫然,迅速转化为一种被最信任之人彻底背叛后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不……不是的!那是污蔑!是假的!是林晚陷害我!是她伪造的!”苏念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涕泪横流,试图扑向张领事抢夺手机,却被旁边的泰国警察牢牢按住。

“污蔑?”张领事冷笑一声,从证物袋里拿出一个密封好的、印着素雅雏菊的硬质卡片——正是我重生后第一天递给苏念的那张“欢迎卡”。他熟练地拆开卡片夹层,一枚纽扣大小的精密微型录音设备显露出来,闪烁着微弱的信号灯。“那这个呢?里面清晰地录下了你在机场用泰语进行的交易通话:‘货都齐了’、‘成色都很好’、‘明天就送过去’……苏念,证据链完整清晰,你还有什么话说?”

微型录音笔!机场通话!

当那张熟悉的“欢迎卡”和里面隐藏的录音设备暴露在所有人眼前时,整个房间内外,陷入了一片死寂。

门口的同学,包括被按在墙上的顾晨,都像被瞬间抽走了灵魂。他们呆呆地看着那张卡片,看着那个小小的、闪烁着冷光的设备,再看看状若疯魔、满脸扭曲的苏念,最后,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聚光灯般,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那个安静、温顺、被他们视为背景板、甚至隐隐同情或鄙夷的林晚。

沈修远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神空洞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那个在机场还对他温和微笑、说“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的林晚,那个被苏念衬托得黯淡无光的林晚……原来从第一天起,她就举起了复仇的刀!那张温顺的面具下,是冰封的恨意和洞悉一切的眼睛!巨大的认知打败和被愚弄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踉跄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顾晨停止了挣扎,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卡片,再看向我平静无波的脸。那张他从小看到大的、熟悉无比的脸,此刻却陌生得可怕。机场?欢迎卡?录音?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前世今生某些模糊的碎片似乎被强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他无法承受、也不愿相信的真相——林晚早就知道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苏念是什么东西!她看着他们像傻子一样围着苏念转,看着他们一步步踏入陷阱!而他们……他们做了什么?

“是你……”顾晨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狂怒,“林晚!你早就知道!你一直都知道!你看着我们……看着我们……”

他想起了前世那个夜晚,在泰国酒店,他搂着苏念,对着被迷晕的林晚冷笑说出的那句话:“别怪我们,谁让你挡了念念的路。”

原来,真正挡路的,从来都不是林晚!是他们自己!是他们被猪油蒙了心,亲手把魔鬼当成了天使!巨大的悔恨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荒谬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啊——!!!”苏念发出了绝望的、如同野兽般的尖嚎!她所有的伪装在铁证面前彻底粉碎!她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我,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疯狂:“林晚!是你!是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们都该死!都该被卖到缅甸去!被千人骑万人跨!你们……”

她污秽恶毒的诅咒被泰国警察粗暴地打断,一块布塞进了她的嘴里。她被强行拖拽起来,铐上手铐,在绝望的呜咽声中,像拖一条死狗般被带离了房间。那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沾满了灰尘和挣扎的痕迹,再不见一丝纯白。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门口同学们压抑的、劫后余生的啜泣。

张领事走到我面前,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与赞许:“林晚女士,感谢你的勇气和智慧!你不仅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你的同学们。接下来的调查和取证工作,可能需要你们配合。放心,大使馆会全力保障所有中国公民的安全,协助你们尽快安全回国。”

我点了点头,声音平静无波:“谢谢,我会配合。”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口。扫过沈修远那失魂落魄、如同被抽去脊梁的身影;扫过顾晨被按在墙上、赤红双眼里交织着狂怒、惊骇和巨大空洞的脸;扫过那些刚刚从地狱边缘被拉回来、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恐惧和茫然、此刻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后怕、感激和复杂难言情绪的同学。

没有胜利的快意,也没有复仇的狂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如同暴风雨肆虐过后,荒芜死寂的海面。

前世撕心裂肺的痛楚,父母绝望病逝的悲恸,缅甸暗无天日的折磨……所有的血泪和恨意,在这一刻,似乎都随着苏念被拖走的背影,尘埃落定。

我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窗外,曼谷的夜依旧喧嚣,霓虹闪烁,车流如织。带着湄南河水汽的晚风吹拂进来,带着一丝异国的燥热,却奇异地吹散了房间里残留的污浊和血腥气。

东方的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了一抹极淡的鱼肚白。

漫长的黑夜,终于要过去了。

第九章

三个月后。

深秋的帝都,天空高远湛蓝,阳光透过金黄的银杏叶洒下,带着一种干净清冽的味道。京大校园里,随处可见抱着书本行色匆匆的学生。

我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穿过林荫道去另一栋教学楼上课。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推送的本地社会新闻简讯标题:

《跨国人口贩卖团伙主犯苏念一审被判死刑 其余涉案人员均获重刑》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在标题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平静地移开。

前方林荫道的长椅上,坐着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沈修远和顾晨。他们似乎也看到了我,身体瞬间僵硬,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浓得化不开的羞愧,有无地自容的窘迫,有欲言又止的挣扎,甚至……还有一丝残留的、连他们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怨怼?仿佛我平静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过去愚蠢和背叛最尖锐的讽刺。

沈修远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顾晨则猛地别过脸去,盯着地面,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改变方向。目光平静地掠过他们,如同掠过路边的两棵寻常的银杏树。脚步平稳,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

阳光透过金黄的树叶缝隙,落在我手中的书本上,也落在我微微扬起的、干净而平静的脸上。

风过林梢,沙沙作响,卷起几片金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

前路漫长,阳光正好。


更新时间:2025-07-07 06: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