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破绽_第7章

家，这个最后的避风港，也失去了往日的宁静。

妈妈虽然不再提微信和钱的事，但她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担忧和小心翼翼。

她开始偷偷观察我，给我煲安神汤，说话的语气轻柔得仿佛怕惊扰到什么。这种过分的关怀，像一根根细针，刺得我坐立不安。

我知道，她内心深处已经给我贴上了「精神紧张」、「需要看医生」的标签。我无法辩解，也无从辩解。

那个冒充者没有再出现，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平静」。但我清楚，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王胜男像一头极具耐心的猎豹，潜伏在暗处，等待着我精神崩溃的最佳时机。

这天下午，我正在处理一份枯燥的数据报表，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前台张姐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丽萍，有两位警察同志找你，在会议室。」

警察？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又来了？还是为了上次的案子？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我强作镇定地走向会议室，心里七上八下。

推开门，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吴涛警官，和他身边那位年轻的记录员。

吴涛的表情比上次更加严肃，眼神锐利得像鹰隼，紧紧锁定在我身上。「陈小姐，又见面了，请坐。」吴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我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绞紧了手指。「吴警官，是……是之前的案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吴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慢条斯理地翻开。「陈小姐，我们重新梳理了一下锦绣公寓案的卷宗，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想再跟你核实一下。」

他的用词让我心里发毛。「有趣的地方」？

「你上次作证时说，你听到激烈争吵和摔打声的时间，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对吗？」

吴涛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脸上。

「是……是的。」我硬着头皮回答。

「根据我们对死者手机通讯记录的恢复，他在十一点四十分左右，还曾与家人通过电话，语气平静，并未提及与人发生争执。」

吴涛缓缓说道，同时观察着我的反应，「而且，公寓的物业记录显示，你所说的那个时间段，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噪音扰民的投诉。锦绣公寓的隔音，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这是在质疑我证词的真实性！「我……我当时窗户开着的，而且……而且可能是我听错了时间……」我试图辩解，但声音虚弱无力。

「听错了时间？」吴涛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陈小姐，作伪证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确定你当时听到的，真的是争吵声吗？有没有可能……是你看到了什么，但出于某种原因，不敢说出来？或者，你看到的人，根本就不是你指认的那个方向？」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上。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看到了！我看到的是王胜男！但话到嘴边，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说！如果我现在改口，不仅坐实了伪证，更会立刻招致王胜男的疯狂报复！

吴涛能保护我吗？他能二十四小时保护我和我妈妈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猛地摇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我就是听到了声音！时间可能记不清了，但声音肯定有！吴警官，你们不能因为找不到其他证据，就怀疑我说谎啊！」我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

吴涛眯起了眼睛，那位年轻的记录员也停下了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会议室里陷入了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吴涛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哒，哒，哒，每一声都敲在我的神经上。良久，他才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内容却更加致命：「陈小姐，你别紧张。我们只是例行核实。另外，我们最近也接到了一些……关于你的其他情况的反映。」

其他情况？我心头一紧。

「有反映称，你近期行为有些异常，情绪不太稳定，甚至……出现了一些与你平时性格不符的言行。」吴涛的语气意味深长，「比如，在单位与同事发生不必要的争执？或者，在一些场合发表了过激的言论？」

是那个冒充者！她在外面以我的名义惹是生非！然后把黑锅扣到我头上！

「那不是……」我几乎要尖叫起来，但看到吴涛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我又强行把话憋了回去。我现在否认，在他听来，会不会更像是精神失常者的呓语？

「陈小姐，」吴涛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警告意味，「如果生活上或者心理上有什么困难，可以寻求专业的帮助。作证是一件严肃的事情，任何不实的信息，都可能误导调查，甚至造成严重的后果。你好自为之。」说完，他合上文件夹，站起身，带着记录员离开了会议室。

我一个人僵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我从一个关键证人，变成了警方的怀疑对象。

吴涛的话虽然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认为我的证词不可靠，甚至认为我精神可能出了问题。

王胜男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她不仅让我作了伪证，现在，还要让我变成一个「不可信的、精神有问题的」人。这样，就算我以后反口，说出真相，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了。

我完了。

我真的完了吗？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吞噬。